单霁翔：退休两年，很忙

单霁翔：退休两年，很忙

“只需一场雪，北京就变成了北平，故宫就变成了紫禁城。”

随着气温的下降，对北京雪景的期盼，开始在每个故宫爱好者心中悄悄攀升。

2020年11月21日，北京下了第一场雪。

#北京变成了北平#很快登上热搜，一点开，大半是故宫的雪景。

红墙，金瓦，白雪……六出飞花入户时，坐看青竹变琼枝。

这一年的故宫格外热闹，正值紫禁城建成600年，名为“丹宸永固”的纪念展览上游客如织。

越过汹涌的人潮，有个人的目光，已经投向了更远的地方：

“要把一个壮美的紫禁城，完整地交给下一个600年。”

他就是故宫博物院的第六任院长，单霁翔。

别人叫他故宫“掌门人”，他却说，自己是“看门人”。

“在故宫博物院工作了7年多，我这个‘看门人’只做了一件事，就是将‘活起来’的‘活’字写入故宫的大门。 ”

这一次，我们有幸跟随他漫游一日。

从胡同，到鼓楼，从研究院，到艺术中心。从故纸堆、文物柜，到广阔浪漫的北京城。

四四方方的北京城，以一条中线为轴，展开平稳开阔的首都格局。

单霁翔就在这条线边上长大。

他生于江苏，三个月大时就被带到北京，此后一直在北京长大。

四十岁以前，他生活在四合院里，度过轰麻雀抓鸽子的童年。翻看幼时的照片，大多是在父亲怀里走遍历史遗迹：故宫、天坛、胡同……

大时代风云变幻，一场又一场的改革推动经济腾飞。

古城却在飞速的发展节奏下，显得格格不入。

最切身的问题是老城区内的污水治理，严重影响人们的生活。

更大的事业是文化景观变迁，如何让高楼大厦与文化古迹和平共处？

关于城市的规划，迫在眉睫。

单霁翔交出了他的答卷。

我们与他走上景山，目之所及，尽是盎然绿意。

层层叠叠的山林古城掩映间，繁华首都与古老亭台遥相呼应，万木归春，盛世太平。

“当时的北京，有12米、18米、24米控制区”，要控制建筑物的高度，“看看建的楼房会不会影响到景观。”

土地规划好了，下一步就是水流。

京杭大运河，原本波澜壮阔、源源不断，支撑了南北资源传输，孕育了两岸的运河文化。

数百年过去，运河逐渐失去运输功能，活水眼看就要变成遗迹。

2007年，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的单霁翔，提交了加强大运河保护的提案、建议推进京杭大运河申报世界文化遗产，抢在推土机前，把大运河保护下来。

“如果说长城是中华民族坚挺的脊梁，那么大运河就是我们民族流动的血脉。”

这样的大工程，也惠及百姓。

“水系恢复后，北京就有灵气了，它不是封闭的公园，大家都可以在运河沿岸散步。”

中轴线硬朗挺拔，水流生动清涓，刚柔并济间，一座城的整治，一个时代的变迁，中轴对称、平缓开阔的首都格局，被缓缓打开。

在《城门开》里，北岛曾用文字重建记忆里的北京：

“时间倒流，枯木逢春，消失的气味儿、声音和光线被召回，被拆除的四合院、胡同和寺庙恢复原貌，瓦顶排浪般涌向低低的天际线，鸽哨响彻深深的蓝天，孩子们熟知四季的变化，居民们胸有方向感。”

而单霁翔和他的伙伴们，用一砖一瓦，一河流域，再次打开城门，欢迎四海漂泊的游子，也欢迎追忆往昔的故人。

2010年前，故宫还只沿着中轴线开放了几座大殿，四处是紧闭的宫门和游人止步的门禁。

2012年开始，单霁翔任故宫博物院馆长，他对故宫的初体验，完全称不上完美：

“故宫博物院的馆舍宏大，但是我看到大部分区域并未开放；故宫博物院的文物藏品丰富，但是我看到99%的文物藏品在库房里面沉睡。”

从上任第一天起，单霁翔就决定，一定要革新，要走没人曾走、没人敢走的新路。

这在他之前，还没有人能做到。

“不破不立，先破后立”，单霁翔带头拆了1980年以来建立的所有办公彩钢房、临时建筑。

大面积开放宫室，设立专门的文物展览馆，让更多文物既能得到妥善保护，又能让它们与游客见面。

曾经紧闭的宫门依次打开，红墙之内再次有了鲜活的朝气。

2014年，来故宫参观的35岁以下年轻人，从不到30%头一次超过了50%，而这正是单霁翔最期望看到的。

游客多了，开放区域大了，但故宫的尊严不能丢，对观众的尊重不能少。

“故宫，应该是有尊严的故宫。”

单霁翔要求全部员工，不许在故宫吸烟，有人说能不能设立吸烟区，他当即回复：

那就在东华门外的马路、西华门外的马路、玄武门外的马路（三个地点，都远在故宫之外），设立三个吸烟区吧。

“反正故宫博物院里，不能抽烟了！”

烟火隐患，就此在故宫消除。

为了方便游客，故宫做了1400把椅子，修平了1750个井盖，调整了卫生间面积，专门设置了母婴室。

单霁翔知道，“很多观众，可能一生，就来一次故宫。”

若是一期一会，更要尽善尽美。

如今，在不少网友的眼中，故宫是“有事启奏，无事卖萌”。

文创产业的最初概念，最早可以追溯到1998年。但直到2014年，故宫的《雍正行乐图》一炮而红，“萌萌哒”系列周边圈粉无数。

故宫文创的概念，才算是真正进入到大众视野。

以前，文创产品仅仅是博物馆的副业，叫做“小卖部”“礼品部”，只有一些“画风高级”的钥匙扣和冰箱贴。

2013年时，单霁翔特意两次前往台北故宫，和冯明珠院长学习经验。

看见翡翠白菜被做成了雨伞，他感触颇深：

只有和人们的生活结合起来，兼备实用性、互动性、趣味性的产品才会受欢迎。

于是，故宫特色文创产品也像雨后春笋一般纷纷面世。

朝珠样式的耳机、写着“朕亦甚想你”的折扇、“冷宫”冰箱贴、腰牌样式的行李牌、取材自传统纹样的装饰胶带……

这座600年的文化宝藏，衍生出数不尽的绝妙创意。到2018年为止，故宫研发了11900种文创产品。

不过，随着文创概念的火爆，单霁翔对“文创”，也有了全新的理解：

“文创不仅仅是文化产品，而是一种文化精神，一种凝练的精神基础。就是要时刻关注人们的文化需求、人们在过什么样的日子。”

无论是线上展览的翔实，还是线下游览的贴心；从丰富多彩的文化产品，到治愈人心的宫猫萌照……

故宫文创，不再只是建筑，也不只是图案、符号和商品。

它像一束光，照亮了生活中更多美好的细节，让我们得以借着它，看到未曾看到的世界。

“要让文化遗产活起来，不要让它束之高阁，离人们的现实生活太远。”

从前的单霁翔，总是笔耕不辍地著书，传播故宫文化。

然而，一本书最多出版3~5万册、博物馆做几十场报告也就几十万人听。

但如今在“网上看故宫”APP上，有几千万人同时观看“小皇帝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”；

每年有80-100万册故宫日历，摆上各种各样的书桌；

《我在故宫修文物》这部讲文物修复师的纪录片，全网播放量直达1亿……

这样的影响力和传播速度，可能是单纯的文物展览做不到的。

2020年，在故宫做了七年“看门人”的单霁翔，宣布退休。

卸任后的单霁翔，摆脱了事务烦扰，再一次回到了读书时光。2年间，他笔耕不辍，写作了11本书。

每天最幸福的时刻，是吃完晚饭后，沏一杯茶、打开台灯，专注地读上3、4个小时书。

偶尔，他也会刷刷媒体平台，看看故宫最近又有什么新闻，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。

如今的故宫，不再是沉闷威严的紫禁城，它有猫，有雪，有四时花序，有蓬勃朝气，活力满满地，走向下一个六百年。

旧时王谢堂前燕，终入寻常百姓家。

本文转自网易文创旗下公众号“谈心社”，关注谈心社寻找共鸣。公众号：“谈心社”（ID：txs163）微博@谈心社社长。

正在赠送的福利还有